西乡黄麻布古村中西文化的大熔炉

作者:志鹏亚娜文娜

来源:宝安日报人文周刊

黄麻布古村位于西乡洲石路旁,距黄麻布社区居委会约一公里的地方,古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可谓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只是如今这里除了临街的一些老房子前堆积着废旧物品还透着有人住的讯息外,三座高高的碉楼、一间间的老屋早已沉寂。

黄麻布古村

在地名中,“布”又作“埔”。“埔”字有两个读音,一音念三声“pu”,像广州“黄埔”的“埔”;另一个音则念四声“bu”,深圳就有不少地名包含了“布”,如“布心”“布吉”等。但凡和“布”“埔”有关的地方,都是指山脚下的地方。黄麻布本应叫“黄麻埔”,或许是村民觉得叫“黄麻布”更顺口一些,久而久之,黄麻布古村的名字就被定了下来。

黄麻布路34号西乡街道洲石路旁

黄麻布古村地处西乡,靠近凤凰山景区,位于洲石公路和福洲公路交会处。社区居民大多于清朝康熙年间迁入本地,主要为客家人。年与九围乡分村后成立黄麻布村,年城市化后改为西乡街道黄麻布社区(居民委员会)。古村占地平方米,村内留有清代建筑22栋53间,只有少数建筑屋顶坍塌或室内格局因装修而改变,村落整体上保存完好;建筑形制为围屋排屋混合式;建有公共建筑书室1座,炮楼3座,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各1座;姓氏民系为罗氏客家。

村标1豫章堂:罗氏家族的标志

有人说看村得先看看牌坊,牌坊气势恢弘、精致美观就代表村里富裕。但黄麻布社区的牌坊吸引人眼球的并不是它的规模,而是牌坊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豫章堂”。走过这么多社区,笔者还是第一次瞧见牌坊上除了社区名以外还有其他名称在喧宾夺主的。这三个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68岁的本土居民罗老伯道出了个中缘由:

原来在清雍正年之前,黄麻布古村是一个杂姓人居住的村庄。那时这里属于山区,地薄人多,生活贫困无比。这些杂姓人家大多自北边迁来,在民俗学中即为“客家人”,此处的客家人注解为客居异地的人,而这其中就有现在的罗氏先人。从江西南下的罗氏族人,无论在何处落地生根,总有一个不成文之举,就是在他们的祠堂上落下“豫章堂”这三个字。因此,在黄麻布的牌坊上才有“豫章堂”三个大字。

要追溯宝安的罗氏家族,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相传,罗氏家族的上祖在黄麻布生有8个儿子。根据客家风俗,儿子成家后即自成一房,共有八房。黄麻布第七房墓是一座夫妻合葬墓,男性墓主的尸骨留存至今,而女墓主的尸骨则被后人移到了龙华,原因是龙华也有一个罗氏客家的分支,并且有个地名叫“黄麻埗”。原来,西乡黄麻布的豫章堂前身其实是罗氏祠堂,文革时遭红卫兵毁坏,如今的“豫章堂”更像是一种祠堂堂号的标志。仔细追究起来,广州也有多个“黄麻布”的地名,只是其村民是否也是罗氏客家的分支,是否也像西乡的黄麻布罗氏人一样留着“豫章堂”的标记就不得而知了。

黄麻布虽仍有诸多杂姓的本地村民,但罗氏家族却占了原村民的绝大多数,而这其中又以第八房的后人居多。罗氏家族不乏能人之辈,想必也给黄麻布社区带来了不少变化与可观的经济效益。

村标2中西文化在这里交会融合

黄麻布村里面的基督教堂。

如果说豫章堂是罗氏客家人祖传的一种标志,那么,在黄麻布村,同时有来自西方信仰的天主教、基督教两间教堂,外加一座传承中国古韵的佛堂存在,就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从黄麻布社区慢慢向里走去,一座现代化的中式建筑出现在眼前。说它中式,也不尽然,窗户顶格呈半弧状,楼顶各角立着一个尖尖的西洋风格塔顶,显眼的是顶尖上的十字架。原来这是黄麻布社区的基督教堂。

邓阿姨是这座基督教堂的打理者,她自小便信奉基督教。当天是周末,教堂不做礼拜,人有些稀少。“每天早上先祷告,再开始打扫。”邓阿姨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开始打扫教堂的里里外外。或者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种生活既简单又枯燥,但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她每天都开心快乐。如今的教堂为前几年重新建造的,而至于基督教是何时传入黄麻布,并在此处生根发芽的,邓阿姨也说不上来。据了解,黄麻布基督教堂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年由德国骆润慈在信徒家设宣道所,六年后建立基督教堂。文化大革命期间教堂被停止聚会,至年归还教产,复堂时间仅用了三年。年10月教堂在原址新建教堂。

就在离基督教堂不远的地方,一座风格似是而非的现代建筑便是天主教堂,按《宝安县志》所讲:天主教传入宝安有多年历史。但具体时间和传教人则无从考究。据记载,至年,宝安共有22间天主教堂,教徒人。与基督教堂命运相同,天主教也曾被停止活动,直至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才重新恢复。年,黄麻布天主教堂在原址进行了重建。

据了解,宝安区正在实施保护规划改造的11个古村落中,黄麻布古村是惟一拥有教堂建筑的古村。其中,天主教、基督教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形态,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古村落里兴盛至今,充分体现出中西文化的交融,以及黄麻布古村文化大熔炉般的包容之心。

黄麻布村里的佛堂。

一个社区,两种信仰,对于黄麻布来说,还不够特别。就在天主教堂后方不到米处,有一座佛堂。与庞大、现代、醒目的教堂相比,佛堂显得无比低调。一座两米宽,两人高的佛塔供村民烧香引烛,不远处的小小佛堂,在围墙的庇佑下,显得安然无比。因为小,路过的行人几乎要弓着身子才能看到佛堂里供着的菩萨,倒是佛堂旁边的高墙上,红色油漆漆着的“南无阿弥陀佛”大字散发出佛教独有的庄严与祥和,与佛堂里循环播放的佛乐交相呼应。

村标3三座碉楼曾经固若金汤

看过了中西文化的交汇融合,黄麻布的三座碉楼也颇有历史价值。登上天主教堂的楼顶,古村低矮的清代建筑里,三座高大的碉楼巍然屹立在古村的一左一右及村后,像三个士兵在自己的岗哨上,坚守着看护黄麻布古村的使命。事实上,黄麻布古村未遭破坏,这三座碉楼功不可没。民国时期,因黄麻布村三面环山,山里的土匪经常下山劫村。为免受土匪骚扰,黄麻布村民派专人在碉楼日夜轮流站岗放哨。其余青壮年男丁则带着兵器在地里一边劳作,一边时刻准备着战斗。一旦发现土匪,放哨者便敲响铜锣警报,全村老少须立即回到村内,男丁负责到碉楼和村口等重要位置进行防御。独特的地理位置,三面照应的碉楼,团结警醒的村民,使黄麻布村一直固若金汤。当时周边很多村落都遭受过土匪打劫,唯独黄麻布,让土匪无计可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匪渐渐销声匿迹。尽管在战事中尽职尽责的“三卫兵”从未想过“退休”,但终究慢慢被世人淡忘。过上了安乐平和生活的黄麻布村民不再上碉楼,他们把更多时间放在地里的庄稼上,放在与家人和谐共处上,碉楼慢慢沉寂下来。

年5月23日,宝安区文体旅游局将古村里的碉楼定为“不可移动文物”。

村标4黄麻布古村见证了昔日繁华

黄麻布村门口的牌坊。

黄麻布古村所在的位置,靠近昔日的担水河,河边的排屋,属于典型的广府建筑,应该是广府人迁海后留下来的。

关于广府人迁海,据查,清初期的东南沿海仍存在许多抗清武装力量,对新政权造成威胁,在一些降清的汉人官员建议下,清廷从康熙元年开始,在沿海地区实行迁海政策,强迫居民迁徙内地。宝安人民先后两次迫迁,新安县随之并入东莞县,被迫迁移的民众流离失所,大批死亡。在一些有良知的大臣“尸谏”之下,康熙八年,新安开始展界,但是展陆不展海,因此长期靠海维生的广府人回迁甚少,给客家人的进驻留下了空间。

罗氏客家应是后来迁至此地,直接入住这里的广府建筑的。后来,因为子女繁衍,居住空间不够,方才向西南方向扩展,但建房时依然保留了广府建筑的特点,坐东南朝西北。其中每栋旧屋多为一室一厅格局,其中前半部多留有灶台、天井,后半部多为两层楼或搭建成阁楼,由木梯上下。但从整体上看,则可以明显看出客家人的风格,通过大门的设置和围墙的包围,整个古村又成了典型的客家围屋,防御外敌的功能得到充分体现。

黄麻布古村之所以既成排又成围,除了防御的需要外,也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而定。因为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空间有限只能以排屋为主。

静静的黄麻布古村,至今还能依稀见到往日繁华的痕迹。“那时候一条长长的担水河穿村而过,清澈见底。河边洗衣的俏姑娘,担水的帅小伙,还有光着屁股从高高的石头上跳下河里去捉鱼、游泳的小孩。”村民罗老伯望都着眼前一片熙熙攘攘的水草地,很是惋惜。

今天的黄麻布古村,由于年久失修,不少房屋都已开始倒塌,里面杂草丛生,甚至还能看见灌木花丛。而古村曾经的大门,被砖块和水泥砌了起来。看得出这堵将古村封存的墙是不久之前的新作,但早已有附近的居民在此搭起了简易架子,上面晾着五颜六色的刚洗涤过的衣物。这堵生硬的砖墙,封存的不仅仅是黄麻布古村的历史,还有黄麻布人的回忆……

村民土生土长的罗氏客家人罗日球

68岁的罗日球同往常一样,吃过午饭后慢悠悠地踱到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聊聊天、打打牌。戴着墨镜的罗老伯不像黑老大,倒是一副十足文化人的模样。

说他是文化人还确实有一定道理:年出生的罗日球小时候不喜欢劳作,倒热爱读书。当时家里家境好,他成绩也不错,一直念到高中毕业。罗老伯很骄傲地说:“当年的高中毕业生,在村里有一定威望的!”然而生不逢时,高中毕业的罗日球正赶上生产大革命,他不得不放下笔杆子,拿起了锄头。罗日球也曾想过去香港发展,在深圳偷渡去香港最为厉害的那几年,罗日球也有过两次尝试,结果都没成功。回来后的罗日球决心在村里好好发展,这时他的经济头脑初现端倪。他先是在村里选了一个人流较多的地方,投资办了一家小商店,卖些日用百货等。年时,诸多投资商涌进西乡投资办厂,脑筋灵活的罗日球将小店交给家人,开始给工厂做税务申报和报关。

与前文所提到从小信仰基督教的邓阿姨不同,罗日球从小便信仰天主教。年他退休时,正恰逢村里的天主教教堂重建,退休后无所事事的他爽快地答应了教堂管事人提出让他负责管理教堂的要求。

生活既简单又重复,罗日球闲时会去古村走走,他说年幼的时候喜欢去碉楼玩耍,东摸摸,西看看,总觉得曾经打过土匪的地方很了不起,兴致来了可以整个下午都在碉楼上蹿下跳,乐此不疲。那时的他觉得碉楼就是全天下最高的房子,站在碉楼的窗户,朝着村里大声呼喊“哦喂”,三面环山的村子上空便传来连绵不绝地回音,“就是一呼百应的感觉!”年近花甲的罗老伯嘴角洋溢着一丝兴奋。“碉楼还真是我的秘密花园。”罗老伯顿了一下,又开腔道:“年轻时公社排练节目,累了就跑过村里的巷子,跑到碉楼里去睡大觉,绝对没有人打扰。”

只是现在,罗老伯只能偶尔站在教堂的楼顶,远远地眺望着那些承载了自己童年的碉楼、古巷、古村,怀念着回不去的过去。

作者手记

黄麻布古村历经百年风雨沧桑,三种建筑风格齐聚,三种传统文化互相采借,成就了黄麻布古村不可复制的特色,为宝安保存下来一个客家、广府和西方文化交融的难得样本,弥足珍贵!只是相隔不到两月,再次前去黄麻布古村,一块块的砖头已将黄麻布旧村与外面的世界阻隔开来,罗老伯记忆中的那座碉楼如今楼顶的瓦片也已一块块地滑落,裸露在外的砖墙成了鸟儿嬉戏的天堂……

土生土长深圳人土----地之根本;生----地之血脉;长----地之希望;我----深圳人。我的先祖藏于此地,我的今生益于此地,我的儿孙旺于此地,我是土生土长深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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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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